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:章太炎與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

作者:楊海文

來源:作者授權 儒家網 發布

          原載《文史哲》2017年第2期

時間: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四月初八日庚寅

          耶穌2017年5月3日

 

 

 

摘要:章太炎至多有五種文獻觸及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:早年兩種尚屬消極評論,暮年三種已是積極參與。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是其畫龍點睛之筆:顏子一系儒學由莊子傳承,莊子是顏氏之儒的傳人;傳顏氏之儒的莊子是儒家,而不是道家;坐忘不是道家的本領,而是儒家的至境;即便莊子后來成了道家,但他當時也是以儒家成分,把顏子坐忘的包養犯法嗎功夫與境界記載并傳承了下來。由章太炎暮年的積極參與可知,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不是人們習以為常的儒道互補之思所能范圍,而是具有獨特的思惟史內涵,理應獲得本身的思惟史位置。

 

關鍵詞:莊子;顏子;莊生傳顏氏之儒;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

 

莊子與儒家有著親密關系:從莊子是道家看,這種關系隸屬于儒道互補之思;從莊子是儒家看,這種關系轉換為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。前者是傳統觀點,眾所周知;后者始于韓愈(768—824),津津樂道者不少,知其詳情者未幾。“莊子即儒家”在儒道互補之外,創新并豐富了莊子與儒家的思惟史關聯,開顯并證成了奇正相生的辯證之境。莊學年夜師章太炎(1869[i]—1936)至多有五種文獻(早年兩種、暮年三種)觸及這一議題,并以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為畫龍點睛之筆,可讓我們管窺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的歷史衍化及其獨特內涵。

 

一、“率爾之辭”

 

1906年9月,客居japan(日本)的章太炎接任《平易近報》主編,并成立國學講習會。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記述:“國學講習會出有《國學講習會略說》,鉛字付梓本,japan(日本)秀光社印行,1906年9月出書,署黃帝紀元六百四年[ii],收《論語言文字之學》、《論文學》、《論諸子學》三篇。《論諸子學》,即同年七月二十、八月二旬日出書之《國粹學報》丙午第八、第九號所載章氏所著《諸子學略說》……”[iii]

 

《論諸子學》指出:

 

或謂子夏傳田子方,田子方傳莊子,是故莊子之學,本出儒家。其說非是。《莊子》所述如庚桑楚、徐無鬼、則陽之徒多矣,豈獨一田子方耶?以其推許子方,遂謂其學所出必在于是,則徐無鬼亦莊子之師耶?南郭子綦之說為莊子所亟稱,彼亦莊子師耶?[iv]

 

韓愈是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的第一推手,其《送王秀才序》有言:“蓋子夏之學,其后有田子方;子方之后,流而為莊周:故周之書,喜稱子方之為人。”[v]尋思這段話,最成問題的是第二句,第三句因佐證第二句變得亦有問題。蔡元培(1868—1940)留德期間寫的《中國倫理學史》評價:“其說不知所本。”[vi]章太炎拿第三句開刀,藉此證偽第二句,得出“其說非是”的結論,明顯不贊成韓愈的說法。究其實,這類評論尚在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之外,并未進乎其內。

 

包養app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記述:光緒三十三年(1907)“十仲春二旬日(1908年1月23日),《國粹學報》丁未年第十二號出書,‘社說’欄有《某君與人論國粹學書》二封,即《別錄》卷二《與人論國學書》和《再與人論國學書》”[vii]。

 

《與人論國學書》指出:

 

至以莊子為子夏門人(《經解上》),蓋襲唐人率爾之辭,未嘗訂實。以莊生稱田子方,遂謂子女大生包養俱樂部方是莊子師,斯則《讓王》亦舉曾原,而則陽、無鬼、庚桑諸子,名在篇目,將逐一皆是莊師矣。[viii]

 

這里對莊子為子夏門人之說的否認及其證詞,與《論諸子學》如出一轍。所分歧者,它把矛頭指向了章學誠(1738—1801)。《文史通義·經解上》云:“荀莊皆出子夏門人,而所言如是,六經之名,起于孔門門生亦明矣。”[ix]《校讎通義·漢志六藝》云:“荀、莊皆孔氏再傳門人,(二子皆子夏氏門人,往圣未遠。)其書明著六經之目,則《經解》之出于《禮記》,不得遂謂剿說于荀卿也。”[x]章學誠像韓愈一樣認為莊子乃子夏門人,章太炎譏評其是“未嘗訂實”的“率爾之辭”。

 

章太炎手定的《國故論衡》及《太炎文錄》未收《論諸子學》[xi],《與人論國學書》則被支出《太炎文錄初編》別錄卷2。章太炎早年雖然留意到“莊子即儒家”這一議題,但并不覺得它具有足夠的學術含量。《論諸子學》以“或謂”、《與人論國學書》以“唐人”指稱韓愈,又先后斷以“其說非是”“率爾之辭”,輕蔑之意躍然紙上。年夜體而言,清末的章太炎只是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的消極評論者,還不是積極的參與者。

 

二、接著韓愈講

 

1922年4—6月,章太炎應江蘇省教導會之約,在滬講授國學,共十講。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記述:“《國學講演記錄》(《申報》,1922年4月2日、8日、9日、16日、23日,5月1日、7日、14日、15日、28日,6月4日、11日、18日)《國學概論》(曹聚仁編,1922年11月1日上海泰東圖書局鉛字付梓本,一冊)。”[xii]又云:“章氏講演,曹聚仁曾將記錄收拾,于今年11月1日由上海泰東圖書局鉛字付梓,以《國學概論》為題出書,記錄較《申報》為詳,間有《申報》所錄而為《國學概論》刊落者。此外,還有張冥飛筆述的《章太炎師長教師國學講演集》,1924年布衣印書局重版本。”[xiii]

 

由曹聚仁(1900—1972)收拾的《國學概論》,流布極廣,影響極年夜。曹聚仁暮年的《從一件大事談起》曾把它與錢穆(1895—1990)的同名著作進行比較:“錢師長教師的《國學概論》并不壞,坊間還有許多統一課題的書;不過,全國年夜中學采用最多的,還是章太炎師講演,我所筆錄的那部《國學概論》,上海泰東版,重慶文明服務版,噴鼻港創墾版,先后發行了三十二版,japan(日本)也有過兩種譯本。”[xiv]

 

《國學概論》第3章《國學之派別(二)——哲學之派別》指出:

 

儒家之學,在《韓非子·顯學篇》說是“儒分為八”,有所謂顏氏之儒。顏回是孔子極自得門生,曾承孔子許多贊美,當然有特別培養。但孟子和荀子是儒家,記載顏子的話很少,并且很淺薄;《莊子》載孔子和顏回的談論卻良多。可見顏氏的學問,儒家沒曾傳,反傳于道家了。《莊子》有極贊孔子處,也有極誹謗孔子處;對于顏回,只要贊無議,可見莊子對于顏回是極信服的。莊子所以連孔子也要加抨擊,也因戰國時學者托于孔子的良多,不如把孔子也駁斥,省得他們借孔子作護符。照這樣看來,道家傳于孔子為儒家;孔子傳顏回,再傳至莊子,又進道家了。至韓退之以莊子為子夏門人,是以說莊子也是儒家;這是“率爾之論,未嘗訂進實錄”。他因為莊子曾稱田子方,遂謂子方是莊子的師長教師;那么,《讓王篇》也曾舉曾則陽、無鬼、庚桑諸子,也都列名在篇目,都可舉動當作莊子的師長教師嗎?[xv]

 

與《論諸子學》《與人論國學書》比擬,《國學概論》戲論誰都可為莊子之師,這是年夜同;點名道姓批評韓愈,這是小異;讓顏子出場,這是年夜異。

 

在章太炎看來,《孟子》《荀子》論顏子,不僅少,並且淺薄;《莊子》否則,它對孔子既有贊亦有彈,對顏包養價格ptt子卻有贊而無彈,可見莊子極其敬仰顏子,“老子→(孔子→顏子)→莊子”的傳承實際上是“道家→儒家→道家”的復歸。別的,孔門有德性、言語、政事、文學四科,顏子屬德性科,子夏屬文學科(《論語》11·3[xvi]);《莊子》從未提過子夏,卻有15個與顏子包養留言板相關的場景(順次為:《人間世》1個、《大批師》2個、《天運》1個、《至樂》1個、《達生》1個包養妹、《山木》1個、《田子方》3個、《知北游》1個、《讓王》2個、《盜跖》1個、《漁父》1個)[xvii]。章太炎把莊子的師承由子夏變成顏子,就韓愈無視《莊子》從未提過子夏而言,這是根本治理;就章學誠拿子夏傳經做文章而言,這里蘊含從文獻傳授(文學科)轉向德性成長(德性科)的深意。

 

1922年的《國學概論》讓顏子出場,可以視為章太炎對其早年思惟的否認與超出。章太炎1899年12月25日發表的《今古文辨義》有言:“孔子賢于堯、舜,安閒性分,非專在制作也。古人言禹進圣域而未優,斯禹不如堯、舜也;顏淵言欲從末由,斯顏不如孔也。此其比較,皆在性分之內,豈在制作哉!”[xviii]顏子不是這段話的配角,但“顏不如孔”四字額外奪目。而立之際,章太炎是尊荀健將。1900年出書的《訄書初刻本》即以《尊荀》開篇[xix]。幾年后的《訄書重訂本》雖然刪往《尊荀》,但此中的《訂孔》仍說:“夫孟、荀道術皆踴絕孔氏,惟才美弗能與等比,故終身無魯相之政,三千之化。”“荀卿學過孔子,尚稱頌以為本師。此則如釋迦初教本近灰滅,及馬鳴、龍樹特宏大乘之風,而猶以釋迦為本師也。”[xx]與此比擬,《國學概論》認為莊子的“無我”這一主張很精深,“孟、荀見不到此;原來孔子也只推許顏回是悟此道的。所以莊子臉孔上是道家,也可說是儒家”[xxi]。章太炎由早年尊荀到暮年尊顏,這一變化耐人尋味。

 

《國學概論》討論顏、莊關系,因其說過“孔子傳顏回,再傳至莊子”,已可提煉為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,并與韓愈講的“莊子簿本夏之徒”年夜異其趣;因其說過“莊子臉孔上是道家,也可說是儒家”,又與韓愈開出的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同氣相投。從論證方法、思惟定位看,章太炎顯然沿襲了韓愈的路數——不是原封不動地照著講,而是推陳出新地接著講。

 

起首,從論證方法看。不論是韓愈把莊子與子夏比擬,還是章太炎把莊子與顏子比擬,兩者都是拿莊子與儒家比擬,這是論證方法之同。一則以子夏,一則以顏子,僅是具體結論之異,無法掩蔽論證方法之同。

 

其次,從思惟定位看。韓愈的《送王秀才序》有言:“故學者必慎其所道,道于楊、墨、老、莊、佛之學,而欲之圣人之道,猶航斷港絕潢以看至于海也;故求觀圣人之道,必自孟子始。”[xxii]意思是說:莊子雖是子夏后學,最終卻歸本道家,是以不克不及與孟子相提并論,反而是儒家眼里的異端。《國學概論》論“老子→(孔子→顏子)→莊子”與 “道家→儒家→道家”的關聯,也是認為莊子先求學于儒家、后歸依于道家。這是思惟定位之同。為何這般?《國學概論·哲學之派別》講道:“周秦諸子,道、儒兩家所見獨到;這兩家本是同源,后來才分離的。”[xxiii]同源未必同歸,莊子是“中途而廢”的儒家,此乃韓愈、章太炎之同。

 

《國學概論·哲學之派別》還指出:

 

道家的莊子以時代論,比荀子早些,和孟子同時,終沒曾見過一面。莊子是宋人,宋和梁接近;莊子和惠子往來,惠子又為梁相,孟子在梁頗久,本有會面的機會;但孟子天性不歡喜和人家往來,彼此學問又分歧,就不會見了。[xxiv]

 

兩宋學者討論過孟子、莊子為何同時卻互不相及,這也是與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相關的內容。1922年的滬上講座不僅提出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,並且關注“莊孟互不相及”,足見章太炎已從消極的批評者轉變為積極的參與者,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的分量變得越來越重。

 

三、顏氏之儒的傳人

 

章太炎別號菿漢閣主[xxv],世稱菿漢年夜師,著有《菿漢微言》《菿漢昌言》《菿漢雅言劄記》三種[xxvi]。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記述《章氏叢書續編》(1933年北平刊本)有《菿漢昌言》6卷,并注“章氏國學講習會還有單行本”[xxvii]。古人虞云國據高景成(1916—2009)的《章太炎年譜》所引《平易近國名人圖鑒》的一段話,認為《菿漢昌言》成書于1925年以后[xxviii]。《菿漢昌言》1933年發行,但成書時間較為含混。有鑒于此,章門年夜門生黃侃(1886—1935)的《寄勤閑室日記(辛未四月)》值得重視。

 

1931年5月31日,黃侃日記:“奉師長教師卅日書,又補《年齡疑義答問》五條,又說《文王授命辨》(師新作,附進《菿漢昌言》者)年夜意。與鷹若書,問所稱《菿漢昌言》在予處之說。”[xxix]《文王授命辨》當指《菿漢昌言·區言一》“西伯授命稱王……何其自為牴觸歟”一段[xxx],加上“師新作”如此,表白《菿漢昌言》仍在創作之中。“問所稱《菿漢昌言》在予處之說”[xxxi],則顯示手稿早就存于黃侃那里。6月1日日記:“遍搜篋中,果得師《菿漢昌言》手稿,亟書告鷹若。”6月14日日記:“得鷹若快書,內有補《昌言》稿廿九紙。”[xxxii]黃侃公然存有手稿,鷹若(孫世揚,1892—1947)又寄來補稿,可見《菿漢昌言》早已成其年夜端,但時有增補,只是影響甚微,否則黃侃不會束之高閣甚至久則遺忘。

 

由黃侃日記與高景成寫的年譜可知,《菿漢昌言》的成書不是一揮而就而是斷斷續續的。年夜致說來,它成書于20世紀20年月后期至30年月初期,始于1925年之后,終于1931—1933年之間。這一鑒定不影響我們描寫并評析章太炎論“莊子即儒家”的心路歷程。

 

《菿漢昌言·經言一》指出:

 

莊生傳顏氏之儒,(顏氏之儒,見《韓非·顯學篇》。)述其進學次序遞次。《田子方篇》:顏淵曰:“夫子步亦步,夫子趨亦趨,夫子馳亦馳,夫子奔逸絕塵,而回瞠若乎后矣!”此蓋仰高鉆堅瞻前忽后之時也。《人間世篇》:仲尼告以心齋,顏回曰:“回之未始得使,實自回也;得使之也,未始有回也。”此與低廉甜頭相應者也。《大批師篇》:顏回曰:“回忘仁義矣。”仲尼曰:“可矣,猶未也。”改日復見,曰:“回忘禮樂矣!”仲尼曰:“可矣,猶未也。”改日復見,曰:“回坐忘矣。”仲尼蹴然曰:“何謂坐忘?”顏回曰:“墮枝體,黜聰明,離形往知,同于年夜通,此謂坐忘。”仲尼曰:“同則無好也,化則無常也。而果其賢乎丘也,請從而后也。”夫告以為仁之道而能忘仁,告以復禮而能忘禮,離形往知,人我與法我同盡,斯謂“低廉甜頭”。同于年夜通,斯謂“全國歸仁”。此其造詣之極也。世儒徒見其云瞠乎后者,以為賢圣相往,才隔一臂,看其卓爾力不克不及從,于是顏苦孔之卓之論起,遂成年夜謬,不悟仲尼方請從顏淵后也。蓋非與仁冥,不克不及忘仁;非與禮冥,不克不及忘禮。所見一豪不盡,不克不及坐忘。忘有次序遞次,故曰屢空。非謂一有一無,如顧歡之說也。由是言之,云其心三月不違仁者,爾時猶有仁之見也,逾三月則冥焉忘之矣。由仁義行,非行仁義,斯時違與不違皆不成說。(“得一善則卷卷謹記而弗掉”,此子思述先正人語。蓋難盡信。)[xxxiii]

 

區別于《國學概論》講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,《菿漢昌言》不只是一語破的,更是條分縷析。“述其進學次序遞次”既鉤沉了《莊子》中的顏子抽像嬗變史,又把顏子的德性成長納進儒學解讀之中。

 

談《莊子》中的顏子抽像嬗變,離不開與孔子進行比較。《田子方》以“瞠若乎后”寫照顏子對于孔子的敬佩:“夫子步,亦步也;夫子言,亦言也;夫子趨,亦趨也;夫子辯,亦辯也;夫子馳,亦馳也;夫子言道,回亦言道也;及奔逸絕塵而回瞠若乎后者,夫子不言而信,不比而周,無器而平易近滔乎前,而不知所以但是已矣。”[xxxiv]《人間世》中的顏子,還是虛心向孔子請教的學生。可到《大批師》,面對顏子講的“墮肢體,黜聰明,離形往知,同于年夜通,此謂坐忘”,孔子喟嘆“請從而后” [xxxv],孔顏關系出現最基礎變化。

 包養合約

但凡品德實踐主體,無不心存德性成長的焦慮。顏子“瞠若乎后”于孔子,向善的企盼油但是生。孔子曾說:“回之為人也,擇乎中庸,得一善,則拳拳謹記而弗掉之矣。”(《禮記·中庸》)[xxxvi]盡管章太炎不認可這種說法,可是,經由孔子告以心齋,直至顏子悟出坐忘,它確是顏子不斷成長本身德性的殊途同歸。品德實踐主體的德性一旦獲得逼真、圓融的成長,就能成為別人的榜樣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,孔子是以“請從而后”于顏子。兩個“后”字刻畫了《莊子》版的孔顏樂處:顏子因“后”而天天向上,孔子因“后”而虛懷若谷,德性成長是彼此的,向善永無盡頭;在終極意義上,成德達材實無孰先孰后之分,更不存在誰高誰低。

 

章太炎從《田子方》講到《大批師》,不是為了彰顯“瞠若乎后”于孔子的顏子——這樣做有能夠淪于《法言·學行》所說“顏苦孔之卓之至也”[xxxvii]的田地,而是旨在表揚孔子“請從而后”的顏子。對于顏子,莊子盡是贊譽,章太炎則用《論語》《孟子》予以詮釋:

 

顏淵問仁。子曰:“低廉甜頭復禮為仁。一日低廉甜頭復禮,全國歸仁焉。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”(《論語》12·1)

 

子曰:“回也其庶乎,屢空。賜不授命,而貨殖焉,億則屢中。”(《論語》11·19)

 

子曰:“回也,其心三月不違仁,其余則日月至焉罷了矣。”(《論語》6·7)

 

孟子曰:“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,百姓往之,正人存之。舜明于庶物,察于人倫,由仁義行,非行仁義也。”(《孟子》8·19[xxxviii])

 

為何心齋只是與低廉甜頭相應?蓋因它是孔子的教法,而非顏子的自證。從心齋到坐忘,低廉甜頭又是必須的。坐忘分紅兩段:前一段,離形往知對應于低廉甜頭[xxxix];后一段,同于年夜通對應于全國歸仁。為何同于年夜通是顏子造詣之極的體現?蓋因它是顏子的包養留言板自證,而非孔子的教法。世儒僅僅看到“瞠若乎后”于孔子的那個顏子,但孔子“請從而后”的這個顏子才是至關主要的。以往的顏子,“得一善,則拳拳謹記而弗掉之矣”,“其心三月不違仁”;此時的顏子,“忘有次序遞次,故曰屢空”,已臻“由仁義行,非行仁義”之境。先心齋再坐忘,且由心齋而進坐忘,方能從記憶猶新地“行仁義”(理事無礙)升華至無適無莫地“由仁義行”(事事無礙)。坐忘高于心齋,坐忘是最高的品德實踐境界。

 

把坐忘視作顏子的最高成績,假如從儒道互補之思看,它是莊子對顏子所做的道家化解讀,屬于儒家人物被予以道家化敘事,且在莊子哲學建構中舉足輕重[xl]。換句話說,坐忘是道家而不是儒家的功夫—境界,顏子是以儒家成分登峰造極地領悟了道家的精華。我們為何認為章太炎是從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看問題呢?這里把它與1915—1916年景書[xli]的《菿漢微言》做個比較。

 

《菿漢微言》第75、90則,亦論坐忘。第75則指出:“依何修習而能無意無我?顏回自說坐忘之境……自勝之謂‘低廉甜頭’,慢與慢消,故云‘復禮’。我與我盡同等,性智見前,此所以‘為仁’也。顏回庶幾之才,聞一知十,乍聆勝義,便收坐忘之效。”[xlii]它既用“低廉甜頭復禮為仁”闡釋坐忘,又用“同等”“性智”把顏子往佛學那邊靠,但沒有效孔子說的“請從而后”來高度評價顏子的坐忘境界。第90則先是認為“顏淵坐忘,所至卓絕”,拿《成唯識論》驗證一番以后,結論卻是“顏淵始證初地,后證三地”,末尾還對“眾人以佛法說孔、顏事,往往奢言無限,不相剴切”批評了一通,因為坐忘并未達致四地——“微細我見煩惱永滅者,四位置也”[xliii]。僅就這兩則資料看,《菿漢微言》一則以佛解儒,坐忘天然算不上最年夜成績;二則莊子出席,莊子與顏子沒有對接起來,與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另有極年夜的距離。

 

實際上,《菿漢微言》是章太炎論“莊子即儒家”由消極評論者到積極參與者的過渡環節,感化不成低估。比擬之下,《菿漢昌言》論坐忘,雖然留下佛學的痕跡,但氣象煥然一新、今非昔比。前文所述之外,《經言一》有云:“老以詔孔,其所就為無我;孔以詔顏,其所就為低廉甜頭。”[xliv]仿此,我們認為章太炎接著會說:“顏以詔莊,其所就為坐忘。”《經言一》又把坐忘與靜坐勾連在一塊,并云:“《曲禮》曰:‘坐如尸。’凡人不習止觀,坐至一兩刻許,不昏沉即妄念,昏沉者四體弛,妄念者容止變,安能如尸也!故知靜坐乃禮家恒教,何容咤為異術?”[xlv]藉此靜坐、坐忘的禮家(儒家)本領,章太炎切斷了儒家人物被予以道家化敘事(從屬于儒道互補)的思緒,成績了其論“莊子即儒家”的畫龍點睛之筆——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。

 

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意味著:顏子一系儒學由莊子傳承,莊子是包養意思顏氏之儒的傳人。傳顏氏之儒的莊子當然是儒家,而不是道家;坐忘不是道家的本領,而是儒家的至境。或許說,傳顏氏之儒那個時期的莊子必定是儒家,即便他后來成了道家;但這同樣得承認莊子當時是以儒家成分,把顏子坐忘的功夫與境界記載并傳承了下來。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分歧于、并獨立于人們習以為常的儒道互補之思,不是儒道互補之思所能范圍[xlvi],而是具有獨特的思惟史內涵,同時理應獲得本身的思惟史位置。

 

四、不罵本師

 

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記述:1935年9月16日,章氏國學講習會正式開講,會址設在蘇州錦帆路50號,“以研討固有文明、培養國學人才為主旨”;此中有《諸子學略說》上、下篇,王乘六(1894—1980)等人記錄,刊于《章氏國學講習會講演記錄》第7、8期[xlvii]。據《太炎文錄續編》卷首插頁[xlviii]、《章太炎學術年譜》[xlix]以及本文征引的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《諸子學略說》當作《諸子略說》。

 

《國學講習會講演記錄》第4章《諸子略說》指出:

 

絕四之說,人我、法我俱盡。“若有所立卓爾,雖欲從之,末由也已”者,亦除法我執矣。此等自得之語,孔顏之后,無第三人能道(佛、莊不論)。[l]

 

子思作《中庸》,孟子作七篇,皆論學而及政治者也。子思、孟子既進天趣,若不轉身,必不克不及到孔、顏之地,惟莊子為得顏子之意耳。[li]

 

然則論自得之處,孟子最優,子思次之,而皆在天趣。荀子專主人事,不務超越人格,則但有人趣……至于孔、顏一路,非惟漢儒不克不及及,即子思、孟子亦未能步趨,蓋逖乎遠爾。[lii]

《莊子》書中,自老子而外,最推許顏子,于孔子另有微辭,于顏子則從無貶語。[liii]

 

後面三段話包括先秦儒學傳承的兩條路線:一條是作為主流見解的“孔子(→曾子)→子思→孟子”,另一條是作為章太炎觀點的“孔子→顏子→莊子”。第四段話是對1922年《國學概論》的溫故知新。傳承之旅上“惟莊子為得顏子之意耳”,《莊子》書中“最推許顏子”,加上“超越人格而不克不及斷滅,此之謂天趣”[liv]的說明,它們相得益彰、彼此聲援,均是為了否棄主流見解,讓“既竭吾才,若有所立卓爾。雖欲從包養dcard之,末由也已”(《論語》9·11)的顏子成為居于子思、孟子之上的先秦儒學傳承者甚至集年夜成者,進而坐實莊子傳顏氏之儒,傳的是孔門最優異的德性一科。

 

就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而言,韓愈之后,蘇軾(1037—1101)成為第二推手。其《莊子祠堂記》說道:“余以為莊子蓋助孔子者……故莊子之言,皆實予,而文不予,陽擠而陰助之,其正言蓋無幾。”[lv]蘇軾把莊子看作“陰奉陽違”的儒家,但《莊子祠堂記》又云:“然余嘗疑《盜跖》《漁父包養軟體》,則若真詆孔子者。”[lvi]

《國學講習會講演記錄·諸子略說》指出:

雜篇有孔子見盜跖及漁父事,東坡以為此二篇當刪。其實《漁父篇》未為嘲弄之言,《盜跖篇》亦有微意在也。七國儒者,皆托孔子之說以糊口,莊子欲罵倒此輩,不得不毀及孔子,此與禪宗呵佛罵祖類似。禪宗雖呵佛罵祖,于本師則無不敬之言。莊子雖嘲弄孔子,然不及顏子,其事正同。禪宗所以呵佛罵祖者,各派持論,均有根據,非根據佛即根據祖,如用尋常駁辨,未必有取勝之道,不得已而呵佛罵祖耳。孔子之徒,顏子最高,平生從未服官,無七國游說之風。自子貢開游說之端,子路、冉有皆以從政終其身。于是七國時官吏游說之士,多以孔子為依歸,卻不克不及依傍顏子,故莊子獨稱之也。東坡生于宋代,已見佛家呵佛罵祖之風,不知何故不明此理,而謂此二篇當刪往也。[lvii]

 

章太炎不贊成蘇軾刪往《漁父》《盜跖》,而是認為它們與禪宗呵佛罵祖類似。由蘇軾出發,并包養故事把莊子罵孔子視作呵佛罵祖,這一比擬可以焦竑(1540—1620)的《讀莊子七則》為代表:

 

史遷言莊子詆訾孔子,世儒率隨聲和之,獨蘇子瞻謂其實予而文不予,尊孔子者無如莊子。噫子瞻之論,蓋得其髓矣。然世儒往往牽于文而莫造其實,亦惡知子瞻之所謂乎!何者?世儒之所執者,孔子之跡也,其糟魄也;而莊子之所論者,其精也……釋氏之論詶恩者,必訶佛詈祖之人。夫以訶佛詈祖為詶恩,則皈依贊嘆者為倍德矣。又孰知夫訶與詈者,為皈依贊嘆之至也!否則,秦佚之吊,嘗非老聃矣;栗林之游,又嘗自非矣,而亦謂詆訾聃、周也,可乎?[lviii]

 

你要對釋教感恩,就得訶佛詈祖。罵得越厲害,感恩越徹底。訶、詈之至,是皈依、贊嘆之至。焦竑貫徹蘇軾“實予文不予,陽擠陰助之”的思緒,認為《漁父》《盜跖》兩篇不是真要詆毀孔子,而是訶佛詈祖以酬恩,“尊孔子者無如莊子”。

 

莊子罵孔子,有似禪宗呵佛罵祖,此乃章太炎與焦竑之同。《諸子略說》又云:“惟所謂儒者乃當時之儒,非周公、孔子也。其譏彈孔子者,凡以便取持論,非出本意,猶禪宗之呵佛罵祖耳。”[lix]弦外之音,莊子罵的不是孔子,而是罵假托孔子之說以糊口的七國儒者。“于本師則無不敬之言”,則是章太炎與焦竑之異。祖師可罵,所以《莊子》對孔子另有微辭;本師不成罵,所以《莊子》對顏子從無貶語。章太炎凸起本師一義,旨在夯實他暮年一向堅持的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,亦即莊子是傳承顏氏一系儒學的傳人;又由戰國游士“多以孔子為依歸,卻不克不及依傍顏子,故莊子獨稱之也”,重在凸顯莊子以顏子為師的根據不是世俗政治,而是內在超出的德性。

 

莊子盡管以顏子為本師,但并未沿著儒家的精力標的目的一路走下來。從莊子的思惟尋求看,《國學概論》認為:不受拘束、同等是莊子的最基礎主張[lx]。《諸子略說》指出:“……逍遙者,不受拘束之義;齊物者,同等之旨。”“必也一切都空,才得真不受拘束,故后文有外全國,外物之論,此乃不受拘束之極至也。”“莊子以為至乎其極,必也泯絕長短,方可謂之同等耳。”[lxi]從莊子與老子的關系看,《國學概論》嘗言:“莊子自以為和老子分歧,《全國篇》是偏于孔子的。但莊子的最基礎學說,和老子相往不遠。”[lxii]《諸子略說》亦云:《莊子》是“自老子而外”,方“最推許顏子”[lxiii]。在章太炎看來,莊子有其最基礎主張,且與老子相往不遠,因此還是“中途而廢”的儒家。

 

五、“章太炎曾有此說”

 

以上一一分疏了章太炎論“莊子即儒家”的五種文獻:第一種是1906年發表的《論諸子學》,第二種是1908年發表的《與人論國學書》,第三種是1922年講演并出書的《國學概論·哲學之派別》,第四種是成書于20世紀20年月后期至30年月初期的《菿漢昌言·經言一》,第五種是1935年講演并發表的《國學講習會講演記錄·諸子略說》。

 

就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而言,早年章太炎尚屬消極評論者,暮年章太炎已成積極參與者。他暮年始終把莊子當作“中途而廢”的儒家——此乃與韓愈之同,甚至把莊子當作“陰奉陽違”的儒家——此乃與蘇軾之同,卻從未把莊子當作“徹頭徹尾”的儒家——此乃與第三推手覺浪道盛(1592—1659)及其《正莊為堯孔真孤》之異[lxiv]。從現代莊學史看,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這一畫龍點睛之筆的影響最年夜。

 

郭沫若(1892—1978)1944年9月寫成的《莊子的批評》(支出《十批評書》)指出:

 

韓愈疑莊子本是儒家。出于田子方之門,則僅據《外篇》有《田子方篇》以為說,這是武斷。我懷疑他本是“顏氏之儒”,書中征引顏回與孔子的對話良多,並且差未幾都是很關緊要的話,以前的人大略把它們當成“寓言”便疏忽過往了。那是根據后來所完成了的正統派的儒家觀念所下的判斷,事實上在孔門初一二代,儒家并不是那么純正的,而儒家八派之中,過半數以上是已經完整消滅了。[lxv]

 

《莊子》書中雖然良多處所在微薄儒家,如像《雜篇》中的《盜跖》、《漁父》兩篇更在痛罵孔子,但那些都是后包養網單次學者的呵佛罵祖的游戲文字,而認真稱贊儒或孔子的處所,則很是嚴肅。[lxvi]

 

莊子是從顏氏之儒出來的,但他就和墨子“學儒者之業,受孔子之術”而卒于“背周道而用夏政”一樣(《淮南·要略》),本身也成立了一個宗派。[lxvii]

 

讀完下面三段話,不熟習郭沫若的人能夠會說:這不是章太炎講的嗎?在“我懷疑他本是‘顏氏之儒’”之下,郭沫若自注:“章太炎曾有此說,曾于坊間所傳《章太炎師長教師白話文》一書中見之。”[lxviii]這個自注有點簡單(從現代學術規范看),甚至疑點重重(當另文詳論)[lxix],但足以說明:郭沫若從顏氏之儒切進并展開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,章太炎是其功不成沒的第一引路人。

 

1958年,李泰棻(1896—1972)出書《老莊包養ptt研討》。該書下卷《莊子研討》引過郭沫若“我懷疑他本是‘顏氏之儒’”那段話[lxx],又寫道:“……韓愈據《田子方篇》為說,疑周系儒家,出于子夏之門;姚鼐擁護其說(見《莊子章義·序》)。章實齋亦同(《文史通義·經解》)。章太炎疑系顏氏之儒,郭沫若擁護其說(見《十批評書》一八七頁)。”“章氏辯其非出于子夏之門之說固是,但包養sd認為莊周系顏氏之儒者更非。我認為他并不是顏氏之儒。”[lxxi]李泰棻依據《章氏叢書·別錄》[lxxii],認可章太炎對于莊子出子夏之門的批評。這里說的《章氏叢書·別錄》,亦即《太炎文錄初編》別錄卷2《與人論國學書》。李泰棻批評章太炎提出的莊周系顏氏之儒,但并未出具第一手文獻,而是轉引自《十批評書》。這是“章太炎曾有此說”由郭沫若傳承下來的顯著例證。

 

1960年,鐘泰(1888—1979)寫的《莊子發微序》有云:

 

予向亦嘗以為莊子殆兼孔、老包養女人兩家之傳,及今思之,是猶難免影響之見。莊子之學,蓋實淵源自孔子,而尤于孔子之門顏子之學為獨契,故其書中顏子之言既屢見紛歧,而若“心齋”,若“坐忘”,若“亦步亦趨”,“奔軼絕塵,瞠若乎后”如此,皆深微精煉不見于他書。非莊子嘗有所聞,即何從而識之?更何得言之親切這般?故竊謂莊子為孔門顏子一派之傳,與孟子之傳自曾子一派者,雖同時不相聞,而學則足以并峙。[lxxiii]

 

20世紀60年月初期,鐘泰、李泰棻同在東北文史研討所講國學[lxxiv]。從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看,李泰棻屬于消極評論者,反復提到“章太炎曾有此說”;鐘泰屬于積極參與者,並且是“莊子本顏氏之儒”的集年夜成者,卻閉口不談章太炎、郭沫若。鐘泰寫《莊子發微》不引近人之說,暗裡里卻時有點評。“文革”前夜,《莊子發微》由東北文史研討所出資影印200冊。據李吉奎回憶:“書中序文是鐘老親筆寫的,在定底稿上,他指給我看,某句是有所指的。說這句話,大要包養價格是讓后人知其本意天良。”[lxxv]其時,《十批評書》一版重版,郭沫若如日中天。鐘泰長期研討《莊子》,豈能抑制得住讀《莊子的批評》的沖動?即使讀后不以為然,卻附帶了解或許加倍了解了章太炎,當是道理中事。所以,“章太炎曾有此說”由郭沫若傳承下來的隱微例證,有能夠正在“某句是有所指的”之中。

 

回到章太炎與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。成書于1910年月中期的《菿漢微言》第74則有段話,可以窺測章太炎由消極評論者轉變為積極參與者的某種心跡:

 

喻以此土成事,如孔子所言著在《論語》,而深美之說翻在莊周書中。莊周述孔,容有寓言,但是頻煩數見,必非無因,則知孔氏緒言遺教,辭旨閎簡,莊生乃為敷暢其文。總紕于彼,而成文于此,事所宜有。子曰“六十而耳順”,明為自說階位之言,而耳順云何,莫知其審。莊周述之則曰:“聽止于耳,心止于符。”“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……鳴而當律,言而當法,利義陳乎前,而好惡長短直服人之口罷了矣。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,立定全國之定。”耳順之旨竟然可明。[lxxvi]

 

《論語·為政》的“六十而耳順”(2·4),《莊子·人間世》的“若一志,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,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!聽止于耳,心止于符。氣也者,虛而待物者也。唯道集虛。虛者,心齋也”[lxxvii],都是孔子說的話。把它們勾連起來,心齋便是耳順之旨。再由“孔子所言著在《論語》,而深美之說翻在莊周書中”,可知“莊周述孔”成為章太炎新的問題意識,與過往“以佛解莊”[lxxviii]有所分歧。加上後面討論過的第75、90則,《菿漢微言》論孔子、顏子,論心齋、坐忘,論“莊周述孔”,仿佛已為后來的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埋下伏筆。一旦章太炎成為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的積極參與者,這一切就會由量變到質變,脫胎換骨地孕育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的畫龍點睛之筆。

 

崔年夜華(1938—2013)認為:康有為(1858—1927)的《萬木草堂口說》、譚嗣同(1865—1898)的《北游訪學記》、梁啟超(1873—1929)的《論支那宗教改造》均支撐韓愈首倡的莊子出子夏之門的說法,而章太炎講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,目標在于顯示他與改進派的周全對立[lxxix]。順此思緒,章太炎與康有為的對立還體現為:“百日維新”掉包養sd敗之后的幾年,康有為把《論語》《禮運》《中庸》《孟子》當作“新四書”[lxxx],殫精竭慮地作注;1930年月,章太炎把《孝經》《年夜學》《儒行》《喪服》當作“新四經”[lxxxi],不遺余力地宣揚。

“五四”新文明運動以降,打垮孔家店、劇烈反傳統成為時代潮水。當年叱咤風云的改進派、反動派風光不再,包養金額不少人從政治型思惟家變身為思惟型學者,其文明社會任務的政治含量劇減,文明學術任務的社會含量日增。梁啟超1920年以《清代學術概論》完成自我轉型[lxxxii],章太炎年夜講國學以維系神州慧命[lxxxiii]。1922年的《國學概論》第5章為《結論——國學之進步》,章太炎提出經學“以比類知原求進步”、哲學“以直觀自得求進步”、文學“以發情止義求進步”[lxxxiv]。1934年2月9日,章太炎手書《論以后國學進步》的題詞:“一,經學以明條例求進步;二,史學以知比類求進步;三,哲學以直觀自得求進步;四,文學以發情止義求進步。”[lxxxv]章太炎暮年藉助聽者云集的國學講座,積極參與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,反復講“莊生傳顏氏之儒”,飽含反彈時尚、情深古典的苦心孤詣,亦是其精力文明性命的自畫像——心齋乃六十耳順之功夫、坐忘乃七十不逾矩之境界。

 

時至本日,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一則年夜多數人聞所未聞,二則消極評論者占絕對優勢。它看起來是可愛而不成信的思惟史八卦,其實是本身具有獨特內涵的思惟史議題,頗為值得現代莊學、儒學(尤其是孟學)研討聯一起配合戰,輯錄其文獻資料,理清其發展線索,敞開其思惟含義,喚醒其時代訴求。我們把章太炎的相關論述摘錄出來并略作探討[lxxxvi],就是為了不再犯“以前的人大略把它們當成‘寓言’便疏忽過往了”(前引郭沫若語)的過錯,進而使得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逐漸能被人們熟習、懂得甚至認可。

 


注釋:

 

[i] 章太炎生于農歷1868年十一月三旬日,系公歷1869年1月12日。年譜常用農歷,其他著作通行公歷。

[ii] 1906年是黃帝紀元4603年,而非604年。這一筆誤,湯志鈞一向未予更正。參見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》上冊,中華書局1979年版,第216頁;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中華書局2013年版,第125頁。筆誤能否源自秀光社付梓本,待考。

[iii] 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第125頁。

[iv] 朱維錚、姜義華編注:《章太炎選集(注釋本)》,上海國民出書社1981年版,第371頁。

[v]《韓愈選集》文集卷4,[唐]韓愈著,錢仲聯、馬茂元校點:《韓愈選集》,上海古籍出書社1997年版,第212頁。

[vi] 高平叔編:《蔡元培選集》第2卷,中華書局1984年版,第29頁。

[vii] 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第146頁。

[viii] 本社編:《章太炎選集》第4冊,上海國民出書社1985年版,第354頁。按,個別標點符號略有校改。

[ix] [清]章學誠著、葉瑛校注:《文史通義校注》上冊,中華書局1994年版,第93—94頁。按,個別標點符號略有校改。

[x] [清]章學誠著、葉瑛校注:《文史通義校注》下冊,第1021頁。

[xi] 參見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第138頁。

[xii] 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第399頁。按,個別標點符號略有校改。

[xiii] 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第397頁。

[xiv] 曹聚仁:包養網推薦《中國學術思惟史隨筆》,三聯書店1986年版,第3頁。

[xv] 章太炎講演、曹聚仁收拾:《國學概論》,中華書局2009年版,第35頁。按,個別標點符號略有校改。

[xvi] 此種序號注釋,以楊伯峻譯注的《論語譯注》(中華書局1980年第2版)為據,下同。

[xvii] 參見崔年夜華:《莊學研討》,國民出書社1992年版,第347—349頁。按,該書以“次”表述欠妥,我們改用“場景/個”表述。

[xviii] 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政論選集》上冊,中華書局1977年版,第109—110頁。

[xix] 參見朱維錚校點:《訄書初刻本》,本社編:《章太炎選集》第3冊,上海國民出書社1984年版,第7—8頁。

[xx] 朱維錚校點:《訄書重訂本》,本社編:《章太炎選集》第3冊,第135頁。

[xxi] 參見章太炎講演、曹聚仁收拾:《國學概論》,第39頁。

[xxii]《韓愈選集》文集卷4,[唐]韓愈著,錢仲聯、馬茂元校點:《韓愈選集》,第212頁。

[xxiii] 章太炎講演、曹聚仁收拾:《國學概論》,第35頁。

[xxiv] 章太炎講演、曹聚仁收拾:《國學概論》,第37頁。

[xxv] 菿,有年夜、明二義,音dào;章太炎讀倬,音zhuō。1915年10月21日,章太炎致函夫人湯國梨:“吾寓稱菿漢章寓,菿字音倬。”(湯國梨編次:《章太炎師長教師家書》,上海古籍出書社1985年版,第81頁之二。按,引文為引者釋讀并加標點符號)菿,若何讀音?虞云國轉述朱維錚之說:“蒙復旦年夜學朱維錚傳授轉告:太炎門人與家人皆讀為zhuō,始使未能親炙太炎的后代學人確知其讀音。”(《本書說明》,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遼寧教導出書社2000年版,第3頁)

[xxvi] 章太炎還有《菿漢閑話》一篇(參見《太炎文錄續編》卷1,本社編:《章太炎選集》第5冊,上海國民出書社1985年版,第106—114頁)。

[xxvii] 參見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第544頁。

[xxviii] 參見《本書說明》,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第1—2頁;《媒介》,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校點:《菿漢三言》,上海書店出書社2011年版,第2頁。

[xxix] 黃侃著、黃延祖重輯:《黃侃日記》下冊,中華書局2007年版,第711頁。按,書名號為引者所加,下同。

[xxx] 參見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第108—109頁。

[xxxi] 馬勇編《章太炎書信集》(河北國民出書社2003年版)收《與黃侃(25通)》(第194—216頁),惜無章太炎詢問《菿漢昌言》在黃侃之處一通。

[xxxii] 黃侃著、黃延祖重輯:《黃侃日記》下冊,第711、713頁。

[xxxiii] 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第69—70頁。

[xxxiv] [清]郭慶藩輯、王孝魚收拾:《莊子集釋》包養網心得第3冊,中華書局1961年版,第706—707頁。

[xxxv] 參見[清]郭慶藩輯、王孝魚收拾:《莊子集釋》第1冊,第284—285頁。

[xxxvi] [清]阮元校刻:《十三經注疏(附校勘記)》下冊,中華書局1980年版,第1626頁中欄。

[xxxvii] 參見[西漢]揚雄撰、韓敬注:《法言注》,中華書局1992年版,第22頁。

[xxxviii] 此種序號注釋,以楊伯峻譯注的《孟子譯注》(中華書局2010年第3版)為據。

[xxxix]《菿漢昌言·經言一》云:“低廉甜頭有二:斷人我見,則煩惱障盡,故人不勝其憂而顏子自不改其樂;斷法我見,則所知障盡,于是離于見相。”(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第69頁)

包養網評價[xl] 參見楊海文:《“互文”與“互動”:儒道關系新論》,《福建論壇》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6期,第48—49頁;楊海文:《化蛹成蝶——中國哲學史方式論斷想》,齊魯書社2014年版,第157—158頁。

[xli] 參見湯志鈞編包養軟體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第296頁。

[xlii] 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第28—29頁。

[xliii] 參見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第33頁。

[xliv] 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第68頁。

[xlv] 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第70頁。按,《禮記·曲禮上》:“若夫坐如尸立如齊……”([清]阮元校刻:《十三經注疏(附校勘記)》上冊,第1230頁下欄)“如尸”意即直而不曲;“如齊”意即不擺佈長短,坐端立正,不歪不斜。

[xlvi] 打個能近取譬的比喻:儒道互補之思是包養網dcard統戰部思維,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是組織部思維,當然它們均是宣傳部思維。

[xlvii] 參見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第554、559頁。

[xlviii] 《章太炎選集》第5冊卷首有一插頁影印《太炎師長教師講演記錄五種》的sd包養包養情婦廣告,第四種是《諸子略說》。

[xlix] 參見姚奠中、董國炎:《章太炎學術年譜》,山西古籍出書社1996年版,第475頁。

[l] 章太炎著、楊佩昌收拾: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中國畫報出書社2010年版,第187頁。按,個別標點符號略有校改。

[li] 章太炎著、楊佩昌收拾: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第187—188頁。

[lii] 章太炎著、楊佩昌收拾: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第190頁。

[liii] 章太炎著、楊佩昌收拾: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第209頁。

[liv] 參見章太炎著、楊佩昌收拾: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第187頁。

[lv] 《蘇軾文集》卷11,[北宋]蘇軾著、孔凡禮點校:《蘇軾文集》第2冊,中華書局1986年版,第347頁。

[lvi] 《蘇軾文集》卷11,[北宋]蘇軾著、孔凡禮點校:《蘇軾文集》第2冊,第348頁。按,個別標點符號略有校改。

[lvii] 章太炎著、楊佩昌收拾: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第212頁。按,個別標點符號略有校改。

[lviii]《澹園集》卷22,[明]焦竑撰、李劍雄點校:《澹園集》上冊,中華書局199甜心花園9年版,第293頁。按,個別標點符號略有校改。

[lix] 章太炎著、楊佩昌收拾: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第213頁。

[lx] 參見章太炎講演、曹聚仁收拾:《國學概論》,第37—38頁。

[lxi] 章太炎著、楊佩昌收拾: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第210頁。

[lxii] 章太炎講演、曹聚仁收拾:《國學概論》,第37頁。

[lxiii] 參見章太炎著、楊佩昌收拾:《章太炎:在蘇州國學講習會的講稿》,第209頁。

[lxiv] 參見[明]覺浪道盛:《天界覺浪盛禪師全錄》卷30,藍吉富主編:《禪宗全書》第59冊,北京圖書館出書社2004年版,第729—730頁。按,筆者擬對韓愈、蘇軾、覺浪道盛與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進行深刻探討,這里只是粗略言之。

[lxv] 郭沫若:《十批評書》,東方出書社1996年版,第194頁。

[lxvi] 郭沫若:《十批評書》,第194—195頁。

[lxvii] 郭沫若:《十批評書》,第201頁。

[lxviii] 郭沫若:《十批評書》,第194頁。

[lxix] 詳細討論,參見楊海文:《莊子本顏氏之儒:郭沫若“自注”的思惟史本相》,《江蘇行政學院學報》2016年第3期,第24—29頁。

[lxx] 參見李泰棻:《老莊研討》,國民出書社1958年版,第149頁。

[lxxi] 李泰棻:《老莊研討》,第181—182、182頁。

[lxxii] 參見李泰棻:《老莊研討》,第182頁。

[lxxiii] 鐘泰:《莊子發微》,上海古籍出書社1988年版,第2—3頁。

[lxxiv] 參見黃中業、孫玉良:《共和國教導史上的國學書院式學府——東北文史研討所述要》,《社會科學戰線》2015年第1期,第78—80頁。

[lxxv包養感情] 李吉奎:《我師鐘泰》,《羊城晚報》2015年8月27日,B3版。

[lxxvi] 章太炎著、虞云國標點收拾:《菿漢三言》,第28頁。按,個別標點符號略有校改。《莊子·寓言》:“莊子謂惠子曰:‘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,始時所是,卒而非之,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非也。’”([清]郭慶藩輯、王孝魚收拾:《莊子集釋》第4冊,第952頁)《莊子·則陽》:“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,未嘗不始于是之而卒詘之以非也,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非也。”(同上書,第905頁)

[lxxvii] 參見[清]郭慶藩輯、王孝魚收拾:《莊子集釋》第1冊,第147頁。

[lxxviii] 章太炎早年以《齊物論釋》名家。梁啟超嘗言:“炳麟用佛學解老莊,極有理致,所著《齊物論釋》,雖間有牽合處,然確能為研討莊子哲學者開一新國土。”(氏著:《清代學術概論》,東方出書社1996年版,第86—87頁)又云:“章太炎的《齊物論釋》,是他生平極專心的著作,專引佛家法相宗學說比附莊旨,可謂石破天驚。至于能否即《莊子》原意,只好憑大家領會罷。”(氏著:《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》,東方出書社1996年版,第287頁)《齊物論釋》言莊子:“又其所志本在內圣外王,哀生平易近之無拯,念刑政之苛殘,必令世無工宰,見無文野,人各自立之謂王,智無留礙然后圣,自非順時利見,示見白衣,何能果此愿哉。”(王仲犖校點:《齊物論釋》,本社編:《章太炎選集》第6冊,上海國民出書社1986年版,第57頁)這段文字,《齊物論釋定本》也年夜致雷同(王仲犖校點:《齊物論釋定本》,本社編:《章太炎選集》第6冊,第119—120頁)。這里所謂“內圣”,意即自度;所謂“外王”,意即度他。質言之,章太炎是以佛解莊。

[lxxix] 參見崔年夜華:《莊學研討》,第346頁注①。

[lxxx] 康有為曾注解《年夜學》,但註釋已佚,僅存序文,可見歷史影響不年夜。《康有為選集》據現躲臺灣中心研討院近代史所的手稿,發布康有為1902年8月(光緒二十八年七月)寫于印度年夜吉嶺的短文《〈年夜學注〉序》。序文說道:“戊戌之難,舊注盡掉,逋亡多暇,補寫舊義。”編者寫的題注指出:“此文又載《不忍》雜志第六冊(1913年7月出書),內容較手稿有增益包養留言板。今據手稿點校,與《不忍》本互校。”(康有為撰,姜義華、張榮華編校:《康有為選集》第6集,中國國民年夜學出書社2007年版,第355頁)以上資料承蒙康有為研討專家、中山年夜學哲學系馬永康師長教師告訴,特此致謝。另,有關康有為對于《年夜學》的基礎見解,參見馬永康:《康有為論〈年夜學〉》,《現代哲學》2016年第2期,第118—123頁。

[lxxxi] 章太炎寫于1933年1月的《國學會會刊宣言》有云:“于是范以四經而表以二賢,四經者謂《孝經》、《年夜學》、《儒行》、《喪服》,二賢者則范、顧二公。”(《太炎文錄續編》卷3上,本社編:《章太炎選集》第5冊,第158頁)

[lxxxii] 參見楊海文、毛克明:《從“政治型思惟家”到“思惟型學者”:梁啟超1920年的成分嬗變》,《現代哲學》2002年第4期,第57—65頁。

[lxxxiii] 章太炎去世后,魯迅寫的《關于太炎師長教師二三事》有言:“……太炎師長教師雖先前也以反動家現身,后來卻退居于寧靜的學者,用本身所手造的和別人所幫造的墻,和時代隔絕了。”“一九三三年刻《章氏叢書續編》于北平,所收未幾,而更純謹,且不取舊作,當然也無斗爭之作,師長教師遂身衣學術的華袞,粹然成為儒宗,執贄愿為門生者綦眾,至于倉皇制‘同門錄’成冊。”(氏著:《且介亭雜文末編》,國民文學出書社1973年版,第67、69頁)“五四”健將魯迅其實并不睬解他過往的老師章太炎。

[lxxxiv] 參見章太炎講演、曹聚仁收拾:《國學概論》,第76頁。

[lxxxv] 湯志鈞編:《章太炎年譜長編(增訂本)》上冊,第545頁。該書原闕“二,”,引者據辭意補充。按,《章太炎選集》第5冊卷首有該題詞的手跡影印件,編者把“后”誤釋為“張”。有論者亦把“條例”誤釋為“修偽”(參見蔣國保:《章太炎國學觀述評》,《孔子研討》2012年第4期,第87頁)。

[lxxxvi] 細讀章太炎暮年論“莊子即儒家”的三種包養價格ptt文獻,我們發現:涉案內容著墨未幾,只是《國學概論·哲學之派別》《菿漢昌言·經言一》《國學講習會講演記錄·諸子略說》的一小塊,但都置于講儒家而不是講道家的部門。章太炎講包養違法儒家,時刻想到莊子,這是因為他認定莊子是傳承顏子一系儒學的傳人。章太炎娓娓道來,但未環環相扣;我們斷章取義,卻得瞻前顧后。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的研討難度,由此可見一斑。別的,從章太炎整個的莊學看,以佛解莊是顯著特點,但“莊子即儒家”議題畢竟與它是什么關系,這一最基礎問題只能留待日后再思。

 

責任編輯:柳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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